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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清朝·石达开】悲剧之美:太平天国运动的灵魂

2015-03-20

太平天国运动中,令人怀念的,不是洪、杨,而是石达开。历代农民起义,不乏洪、杨一类人物,作为最高领袖,他们有的是权谋和帝王思想,能忽悠和驾驭民众,使民众甘愿为他们献身。他们的身影,覆盖了整个运动;他们的话语,决定了运动的方向。但他们却不是运动的灵魂。

郭沫若作《甲申三百年祭》,他祭的不是李自成,而是李岩,是李岩成为了明朝末年那场民众运动的灵魂。灵魂,要有悲剧性,李岩之死,是为运动献身,其身心之悲苦,足以感动后人。石达开更是如此,作为天王的叛逆者,他的命运,是一出更为壮丽的悲剧,是由伟大的民众运动造就出来的深刻悲剧。

石达开是当之无愧的太平天国运动之魂,正是有了石达开,我们才从这场血雨腥风的运动中,看到了真善美的存在。天国悲剧,从石达开出走开始,他为什么要出走呢?他的悲剧,是命运悲剧,也是性格悲剧,他是命中注定要与王权决裂的,不管是清王朝的王权还是天国的王权,他都要决裂,这由他的性格即自由意志所决定,这就是命。战场上,石达开是曾国藩的苦手。本来两人用兵,一善用正,一善出奇,各有千秋。

可曾国藩自出兵以来,遇石达开,始一败再败。他与石达开第一次交手,是在湖口。那时,他率湘军水师,势如破竹,直扑湖口。 石以大船载沙石,沉堵航道,于湖口西岸扼一隘口,湘军水师突入,被石氏堵塞隘口,分割在外江和内湖,分别击之。 曾国藩因座船被夺,文牍俱失,愤而投江,被左右救起,棹入陆营。此后,石氏已占江西大部,曾氏被困于南昌,却不动如山。 恰于此际,东王杨秀清飞檄石达开,命其东返,谋解天京之围。石氏奉命,班师回朝,行前仰天长叹:放虎归山,后患无穷矣! 或曰:吾观曾氏用兵,不过尔尔,先败于湖口,再败于九江,今又被困于南昌,何必多虑呢?石氏叹曰:用兵非其所长,然其将将,无可匹者。

石达开与洪秀全之间的关系,实际上是骨子问题。天王在天京滥砍滥伐,面子早已千疮百孔,不值一提,一刀刀都砍在骨子里。石氏出走,起初非有战略远图,亦无既定政治目标,更非一时率性,如浪子远游。他在天京主政,可人身并不自由,以讲道出了南门,立马就走。

由铜井渡江,前往安庆。他在安庆,驻留了三个多月,看透了一切。洪秀全这才慌了,罢免兄安王洪仁发、福王洪仁达,派人送来“义王金牌”,邀他回京主政。可石达开不信。一来不信洪秀全所谓“诚意”,二来反对洪只守天京。天王两次调他回京,他都无条件遵命,结果葬送了他的西征。这次,他提出了折中方案:赴援江西,进取浙江,配合天京作战。他虽然对洪不满,但还不想与洪闹翻,因为,他还要维护太平天国政权。此时,他已深知洪为人阴险,起义诸王,如今只剩下他俩,要么他取代洪,否则洪必灭他。现在一切都水落石出,惟有他知根知底。 那些死去的人,死到临头,都不知早已被洪算计,而他已知。

洪秀全的算计,早在金田起义之前就已开始。那时,洪本来是去投靠冯云山,可他却利用冯云山入狱,起用了萧朝贵和杨秀清,用巫术将冯排挤。萧最早看透了洪,难免恶言恶语,金田起义时,洪又与杨秀清合作,将萧朝贵排挤,所以永安建制时,原来五王共和,改为皆受东王节制。冯、萧二王,力战而死,看似偶然,实亦欲以死明志。洪、杨合作,从表面上看,杨飞扬跋扈,占尽上风,实则洪已阴结北王韦昌辉、翼王石达开,握有绝对优势,却以忍辱蛊惑杨的野心,并煽动韦、石二人。韦与杨有私仇,一有天王指令,就下杀手,洪佯装不知,待韦杀够了人,就以石氏来号召,再将韦杀掉,看似平民愤,其实是杀人灭口。一个文不得、武不得的家伙,竟然一步步走向专制。

第一步,依靠杨、萧二人,不惜以巫术确认其教权的合法性。天国初期,教权由天父、天兄、天王三权分立,而以天王代理;政权乃五王共和,冯、杨、萧、韦、石都有自己一份实力,而洪没有,故政教分离。因此,洪地位虽高,而实力却有限,没有实力,哪来实权?第二步,洪欲从教权进入政权,便拉拢杨秀清,实施政教合一,先从教权内排除萧朝贵,使教权从三权分立,政权从五王共和,同归于二王分治。在二王分治的格局里,洪成了宗教领袖和国家元首,取得了名义上的最高领导权,而杨在教权上保留了代天父立言的身份,在政权上节制诸王。这就是为什么太平天国政权自有平山登基之后,还要有永安建制。平山登基,确立了三权分立和五王共和,而永安建制则以二王分治打破了这格局。

平山登基以三权分立排挤了冯云山,永安建制以二王分治排挤了萧朝贵,此二人者,一为洪秀全老友,一为杨秀清老友,洪杨合谋排挤了老朋友。本来,二王分治,一掌教,一执政,也能共和。可政教合一后,权力交叉。洪执掌教权,杨却能代天父立言;杨执掌政权,却须奉洪为天王。两人分庭抗礼,而天王示弱,东王用强。东王不仅在政权上将天王挂起来,在教权上,还常以天父下凡占据上风,甚至以天父名义棍责天王。谁要天王当年接受了天父下凡所赋予他的权力合法性?有一利,就有一弊,偷吃了一回天父的禁果,从此就要忍受天父的折磨,他好难过,却忍着。而动不动就拿天父来演戏的东王,其本来面目日渐暴露,此术久用必败,何况用来作恶!天王用弱,获得普遍同情;东王用强,日久失人心。翼王东征,安定了东南半壁,东王伸手来要最高权力——逼天王封他万岁,连名义都要拿走,二王分治已经走到了尽头,该出手时就出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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